第1847章 花景璃往事,收了他的心(1/1)

第1847章 花景璃往事,收了他的心

玄清望着那大火烧毁后的废墟,从随身的行囊之中取出木鱼,念起了一段往生经文。

空旷的山峰,只剩下叩叩木鱼声,清澈而空灵。

花景璃倚靠在破旧的墙壁上,抬起酒坛仰起脖颈灌了一口,埋了四年的桂花酒,醇厚香甜,酒劲比往年的还要厚重,才饮下三两口,便觉得晕晕乎乎,醉意涌上心头。

其实这些年他的酒量已经很好,但不知为何,这一坛桂花酒,却让他一沾即醉。

熟悉的酒香,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那年中秋月夜,簌簌落下的桂子,停留在他肩头的温柔。

这是从今以后,再也可望不可求的温柔。

“你,后悔了吗?”良久,木鱼声停了一拍,玄清突然忍不住问了一句。

花景璃好看的眼眸,望着天边的残月,似乎有莹莹月光落在了他的眼中,泛起晶莹的光泽。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了。

四年前,他初次下山游历,一人一剑,闯荡江湖。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仗义疏财。

从南到北,从偏僻边镇到繁华国都,一路上不知见到多少人间不平事。少年人满心侠气,全凭手中一柄长剑,扫荡所有的肮脏龌蹉。

大概每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少年,都有一个当大侠的梦。

年少的花景璃,也只想做一个大侠。世人皆苦,他知道一个人能做的有限,改变不了这个世界,救不了所有人,但最起码,他能尽力而为,救一个是一个。

后来,他到了赵国都城。在都城之外的荒山野岭,看见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将一尚未及笄的幼女按在地上,意欲施暴。

他一时气愤,冲上前去,将那两个为首的公子哥暴打一顿。下手重了,两脚踹在他们的命根子上,抱着那十岁小女孩离开,送她回家。

他当时并未在意此事,因他这一路走来,路见不平的事做的确实不少。他只是路过都城,很快便继续往北而去。

直到一个月后他才知道,那两个公子哥,来自赵国当时权势最盛的四大世家其中两家。那两个人都是家主嫡子,地位尊贵,被他两脚踹的不能人道,断子绝孙,对他怨恨难当。

当时他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行踪飘忽不定,有时偶尔几天都遇不上一个人,他们根本找不到他的踪迹。

那两个公子哥岂能善罢甘休。

依照他的模样画了像,靠着在赵国一手遮天的权势,很快便查出了他的来历。

无父无母,孤儿,江湖之中一个小门派——梨山剑派的少掌门。

整个门派不足百人,无权无势,居于深山,掌门剑法也只是稀松平常。

两大世族派了一支护卫队,便将梨山剑派灭门。大火熊熊燃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他的师父师妹,所有的亲人,都被活活烧死。

他赶回梨山的时候,整个门派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

他的亲人,只剩下一抔黄土。

他再也过不了中秋。

那夜星辰漫天,他站在废墟前,悲怒至极,一口心血喷出,经脉逆行,走火入魔。

他变成了一个嗜血如狂的杀人魔。

披星戴月奔赴都城,一人一剑,屠杀两大世族,鸡犬不留。

此案一出,震惊赵国。

赵氏王族立即下令通缉,他杀了足足一夜,这时方才清醒,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体内的筋脉混成一团乱。

他连剑,都提不起来了。

他没打算活,就这么死了,去黄泉之下向师父师妹赔罪。

但,一个曾经被他施舍一碗粥的七旬老乞丐,冒着连坐的风险,偷偷将他藏起来了。一个被恶霸的的高利贷逼的差点自尽被他救下来的商贾小夫妻,卖了铺子换的药钱给他治伤。

他活下来了。

七国通缉,他四处逃窜,好几次险死还生。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身受重伤,已经没有力气再逃。最后就拼了一把,躲进了赵国王陵。

就不信这些人敢挖王族祖坟?

赵国朝廷确实不敢挖,但是,他却在这,真遇上了一个挖坟的。

白凤凰。

他躲在赵国王陵也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这里没药没食物,不出去只能饿死病死。

可他如今的状况,一旦被赵国朝廷发现踪迹,必死无疑。

在这走投无路之时,他跟了白凤凰。

从此,江湖之中多了一个闻风丧胆的大魔头。有谁会知道,这灭人满门,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曾经只想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你,后悔吗?

当年第一眼看见梨山废墟,他确实后悔了。他没有那么伟大,若是救了那个女童,就要害死师父师妹,他愿意见死不救。

可后来那些冒着杀头风险保护他的人,让他心有触动。

他当初救人,不过举手之劳,并未想过要什么回报。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却是救命之恩,舍命相报。

当然,也有更多他救过的人见死不救。

人心复杂,尘世如此。

可,已经足够了。

“后悔。”花景璃又灌了一口酒,辛辣呛红了眼眶,唇边勾起一抹嘲讽,“我只后悔当时救人之后,未曾将恶人全部灭口。”

这杀气滔天的话,听着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本该慈悲为怀的玄清,却一点都不觉得逆耳,反而是格外舒坦。

难怪师父说他六根不净。

花景璃又灌了一口酒。

此时,这一坛桂花酒已经被他饮的见底,他白皙的脸上染上了薄薄一层的酒晕,醉眼朦胧。

“这句话是教主跟我说的。我那时日日醉酒,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锄强扶弱真的错了吗?她告诉我,我错在除恶未尽,斩草留根。要不是她这一句话,你可能现在就看不到我,我就是活着,也是一个醉生梦死的废人。”花景璃迷迷糊糊,抱着酒坛,身子歪歪地靠在墙壁上,“我要是早点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什么罪不至死,都是狗屁!”

玄清被他这歪理绕的晕乎,但还找不到词反驳。想了想,也许这就是魔教。

恣意妄为,秉承本心。

跟着这么一位教主,才有如今依旧潇洒不羁的花景璃。他也差不多能明白,难怪当初秦王差点伤害白凤凰的时候,花景璃瞬间暴走。

她收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心。她让花景璃,重新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