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感同身受(1/1)

容凌和纳兰雪夜站在门口,慕容澜和舒夜站在房间中央,两方人隔着阴沉的空间彼此对视。空气中腐烂潮湿的气息愈加清晰,光线愈加阴暗。慕容澜听到纳兰雪夜的话,不置可否,笑道:“云天倾对皇上坦白?她说了什么?她为了能和皇上不受任何干扰因素在一起,放弃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血统?”

容凌眉峰微挑,不期然想起云天倾最近的表现,怔然问道:“九皇叔这是何意?天倾她……到底怎么了?”

慕容澜看出容凌的恍惚。难道泽西皇室转出情种吗?先皇算是一个,他算是一个,容凌又是一个。慕容澜肯定,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容凌都分不出真假。难怪说云天倾就是容凌的劫数。好好一个皇帝,遇到一个女人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等着灭国就是上天垂帘。不过也不能怪容凌,若不是见到桐笙是尸体,恐怕他一辈子都分不清情为何物。既然他虚活四十余年都堪不破一个情字,容凌一个后生小辈如何能掏出情网?

很快,慕容澜收起所有情绪,看着桐笙宛如沉睡的容颜,说道:“你们还未回国,云天倾曾经被清欢绑架,那次她中了傀儡术,但不知是因为她擅长用药,还是因为她有圣女血统,傀儡术并没有对她起作用。当时虽然没有任何症状,但毒素还是潜伏在身体中。后来云天倾昏迷,是桐笙用仅剩的纯正内力相救。很久之前桐笙和人有约定,不插手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桐笙之前把毕生功力传给云天倾,但还是留有保命的元气。桐笙一旦丧失全部功力,那人便知桐笙失约,亲自下山去桐笙性命。所以,桐笙早在你们回泽西时就已丧命。”

“那人是……”容凌开口询问。

“你的师父天玄子。”慕容澜说道:“之前我还不相信,后来一个小孩说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详细询问才知道,原来天玄子的野心超乎寻常的大。”

纳兰雪夜心惊,手不由自主握住衣袖,“九王爷口中的小孩可是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大概这么高。”手放在腰间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喜欢撒娇,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大哭大闹。喜欢漂亮的东西,看到好看的人总想抱抱……”

舒夜嗤笑,“你和那个小孩很熟?”

纳兰雪夜狠狠叹息,“果然是他。”小鬼之前和他闹矛盾,离家出走,他费劲心机都找不到他,还以为他出事了,没想到竟然在这种地方。还好他平安无事。不知为何,纳兰雪夜只要一想到小鬼遇到危险的场景都心中不安。

舒夜看着纳兰雪夜变化多端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怜悯。纳兰雪夜看似性格温和,和所有人都能想出很好,但舒夜知道,因为纳兰雪夜是男宠,擅长交际,但其实真正的纳兰雪夜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人更难被人攻破心房。

纳兰雪夜的插话被容凌和慕容澜忽视,慕容澜讲诉了云天倾在雪山山底枯树下的经历,容凌听得认真,身体僵直,宛如雕塑。慕容澜讲完后,容凌才斟酌着开口问道:“不知九皇叔告诉容凌这些事的原因为何?”

慕容澜想不到容凌如此防备,目光中隐有忧伤,“皇上相比知道,先皇留下的朝臣十有七八效忠皇上,但在如何处理天辰问题上却产生严重分歧。其实很简单,这些人被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操控了。”

容凌放松僵硬的身体,若无其事笑了一下,但笑意未曾抵达眼底,“九皇叔不会想说这个心怀不轨的人又是朕的师父吧?”

“舒夜。”

慕容澜突然叫舒夜的名字,舒夜被迫不能和纳兰雪夜大眼瞪小眼,转身朝床后面的墙壁招手,一个小小的人影贴着墙壁走出。见到纳兰雪夜,畏缩着往后躲。纳兰雪夜看着心疼,却又只能止步不前,“小鬼,我找了你很久。”

小鬼愣了一下,“哇”地大哭,冲到纳兰雪夜怀中,“你这个大坏人,我讨厌死你了。”

纳兰雪夜被小鬼撞了一下,满头大汗任由小鬼哭闹。待小鬼情绪平静下来,纳兰雪夜安抚小鬼说:“好了,我以后再不骂你了。但你也要听话知道吗?我最喜欢听话的人了。对了,你……”纳兰雪夜抬头,发现容凌早已离开。

慕容澜知道纳兰雪夜想问的问题,解释道:“看到小鬼的一刻,相比皇上已经相信了。他刚离开。”

小鬼听到慕容澜的话,羞愧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其实只要他闭嘴不言,他就能保住哥哥的秘密。但若要保住哥哥的秘密,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就会危险。他最喜欢这个大哥哥了。他不想看到他遇到危险。没办法,只好这样了。反正哥哥现在身负圣女之灵气,普通人是无法轻易伤害到他的。但是这个大哥哥不一样,他看得很清楚,大哥哥虽然表面风光,实则他只有自己一个人陪在左右。每次想到这个现状,他就很难受,比吃不上好吃的还要难受上百倍。

容凌走出房间,下意识眯起眼睛。屋外强烈的光线让他的意识瞬间恍惚,他好像真的看到云天倾在雪山山底遭受的一切。心痛的发麻,却无能为力。他想过云天倾一定是付出一些代价才回到他身边,但着实没料到竟会是放弃自己的血液,与生俱来的荣耀和责任。容凌想,那时,她一定很疼。

容凌跌跌撞撞走到文渊阁底,没有惊动任何人,捏着脚步上楼。经过二楼时,发闷的胸口憋得实在难受,容凌找个墙角窝起来,合眼休息。没想到竟迷迷糊糊睡着了。再次醒来时,是被一阵谈话声吵醒。

“容小子一向固执,要是他真不想开战,肯定无法开战。”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容凌知道,说话的人是天玄子。

一个偏稚嫩的声音回答:“是否开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只想问,当初阁下承诺只要我拿到圣女之灵气,就能让我见到母亲,不知阁下的这个承诺是否作数?”

伴随着脚步声,天玄子哈哈大笑,“为了从云天倾身上获得灵气,你也算是费尽心机。放心,老夫承诺的事情都会兑现。只要身负圣女之灵气,没有你办不到的事。不过你要切记, 不要妄想你不该得到的。”

容凌窝在墙角,看到两道身影从一楼上来,转身,上了三楼。提督的稚嫩背影慢慢消失,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一声冷哼。

容凌靠在墙上,放松身体所有的力度,像是一块破布,顺着墙壁缓缓软到。原来真的是师父做的。容凌眼前飘过一幕幕他小时候在俊基山的生活场景。师父与他而言,不仅仅是授业恩师那么简单,更是父亲,救命恩人一样的存在。师父待他很严厉,无论是武功还是经史子集,都不允许他出错。他记得,小时候他贪玩,把书撕成两半糊了窗户,师父大冬天罚他站在院子思过。当时他也堵了一口气,硬生生站了一天两夜,记得顾清歌眼睛直冒水花。后来他毫无悬念病倒,高烧不止,嘴里一直说胡话。是师父亲自给他煎药,照顾他一直到他身体痊愈。那时师父说,人活一世,要行得正坐得端,俯仰不愧于天地。书籍乃前人所著之心血,不能随意亵渎。这样严厉又温柔的师父,怎么可能会设计那么多阴谋等着他钻。一定是那些地方弄错了。

天玄子和提督上到三楼的脚步停下,重新折返到二楼、天玄子说道:“客人来访,却不相见,这是为何?”

容凌撑着墙慢慢站起来,从阴影中走出,一步步把自己暴露在二人面前。天玄子见到容凌,面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容小子。”

“师父,有人对我说,天倾放弃圣女之灵气,是你一手策划的阴谋。”容凌直奔主题,“你派人假扮桐笙引天倾到雪山山底,开启皇室历代的宗祠,欺骗天倾放弃自己的血液。实则,她只是放弃了自己的拥有的能力,但身上那份责任仍旧存在。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夫的做法,需要向你解释吗?”天玄子反问。一边的提督低眉顺目,遮住眼中所有情绪。

容凌说道:“师父应该很清楚,吉泽王城的皇室和圣女同气相连,皇室覆灭,圣女的气数也尽了。但实际情况却是皇室中还有人侥幸存活,所以圣女之灵气并没有完全消失。而圣女之灵气只有在本尊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若是被人强行使用,只是爆体而亡。师父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玄子嘿嘿冷笑两声,看着容凌的目光略带遗憾,“容小子,你向来聪明,难道看不出老夫的想法?老夫老了,只想安度晚年。若是能看见你和清儿成婚,老夫死都瞑目了。可惜你一门心思扑在云天倾身上,老夫只能把这个障碍解决掉。”

天玄子公然用云天倾的安全威胁容凌,容凌心中一紧,却要使劲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轻松笑道:“师父休要转移话题,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天倾,为何要插手朝政之事?”提督微微抬头。此时他必须承认,容凌真的是个厉害角色。自己的软肋被人拿的紧紧的,还有如此清晰的头脑分析现状,易地而处,他没有把握能做到容凌那样。天玄子神秘一笑,眼中光芒浮沉不定,慢悠悠说道:“容小子,不用拿话忽悠我。朝政之事一直在你的掌控之中,老头子我又如何插得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