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沦 第3节(1/1)

“是不是不开心了,还是生气了?”

……

“沈杳。”

“我今天的飞机,晚上到。”

……

“下飞机了,我现在过来找你。”

“沈杳,你人呢?”

“这是你第三天不理我了。”

明明前一晚还在情意浓时地接吻,但从徐意白上飞机开始到现在,沈杳就没有回过他消息。

面对徐意白的质问,沈杳没有点内疚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很体贴。徐意白忙,他就不打扰他。

沈杳苦恼地皱起眉,他知道徐意白这几天在国外,不可能像过去一样,一被冷落就过来找他。

但没想到现在那么要紧的关头,他竟然还要放下手下的事情,坐飞机赶回来。

“杳杳。”沈复林他转过头关切地问道,“谁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

沈家的基因不错,沈复林长了张很斯文的脸,年过四十,却看不出年纪。

沈杳与他对视着,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朋友。”

“哼。”没等沈复林说话,沈深绵先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朋友?真的是朋友吗?”

沈复林听见,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句:“深绵。”

沈深绵又从鼻腔里哼了声出来,抱着臂别过脸看向窗外。沈杳安静地坐在原位,面上没有生气的意向,精致漂亮得像假人。

“杳杳,最近怎么都不回家?”沈复林问道,“陈姨前几天还说给你做了喜欢吃的东西,结果你又没回来。”

“有些忙。”沈杳抿着笑回答,“下礼拜有个很重要的表演,每天都要排练。”

不长的车程,沈杳和他全程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聊的大部分都是长辈对晚辈的日常提问。

沈杳回答得很有耐心。

庄园门旁站立的守卫全是alpha,他们身上的制服笔挺,面容标志,嘴角却不带笑,依稀能辨别出庄园主人是个冷漠过头的人。

查过邀请函,确认完身份之后,铁门才发出道机械卡顿的声音,缓慢地打开。

宴会厅的装修奢华低调,色调甚至还有点沉闷。沈复林是个beta,但在这场合还是混得如鱼得水,推杯换盏间谁都能聊几句。

沈杳跟在他身后,没有过度精心地打扮,身上穿着最简单的黑西,却压不住这张过分漂亮的脸,像是束张扬的玫瑰。

他低着头,却依旧避不开四面八方的目光。沈杳轻拧着眉,低声地道:“叔叔,我去楼上坐一会。”

“好的。”沈复林抽空拍了拍他的肩,“去吧。”

休息室宽敞,背后连着一个阳台,门没关,窗帘被风吹拂晃动。桌面的托盘上摆满了饮料与酒,还有甜点。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沈杳转头,看到的是跟着他过来的沈深绵。

沈深绵微扬下巴,一脸挑衅地道:“你躲着来楼上干什么?听说戴星辉他们前几天又为了你打架了,把个alpha给揍到躺在医院里好几天,他们现在都在家里关禁闭,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在这里?”

他只比沈杳小一岁,一起在沈家老宅长大,从小就水火不容,更准确地讲,是沈深绵单方面地讨厌沈杳。小时候沈杳还会与他争执,但现在他直接选择忽视。

沈深绵长得也不差,可只要站在沈杳身边,就会被盖住,他最嫉恨的就是沈杳这张脸。只要沈杳有这张脸在,就有的是人前仆后继地喜欢他。

甚至在知道他们关系不好之后,戴星辉带头排挤了他。他瞪着沈杳不冷不淡的表情,一时冲动,忽然伸手抄起了身边的酒杯。

沈杳皱起眉,预想到了他要做什么,他的脚步刚往撤后几步。窗帘被风大幅度地吹动,帘布之下露出黑色皮鞋的一角。

电光火石间,沈杳的脑袋飞速运转。他停下脚步闭上眼,脸颊与胸口一凉,甜酸的白葡萄酒味道在鼻尖发散。

沈深绵心情愉悦,走到门边又回头,喊出许久未叫过的称呼:“哥哥,今天好好在楼上待着,别下去把这狼狈的样子给人看,免得丢家里的脸。”

沈杳没追过去,脸上也没什么愠色。他坐回沙发上,抽了几张湿巾静静地擦着衣袖与脸颊。

没过多久,深绿的窗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走进来的alpha金发碧眼,神情冷漠,长相优越。他是混血,五官融合了东方与西方的优点,立体中透着浑然的冷感。

alpha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夹着烟,右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黑色板戒。他微撩起眼皮,那双像宝石一样的眼睛扫视过沈杳。

没有片刻停留,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丝毫波动,完全把不远处的沈杳当成不存在。

沈杳的眼睫湿漉,额前的头发也有些湿痕。他的身上有酒味发散,看起来却不狼狈,只透露出脆弱的无害感。

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alpha,沈杳仰起下巴发愣地看着他,似乎觉得现在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有些难堪,他的耳根微红,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低声地问道:

“你好,可以麻烦给我叫下楼下的侍者吗?”

第3章 最讨厌

燃烧到一半的烟蒂被掐灭,星火暗淡下来。晏知行的表情是没什么人情味的冷淡,像是没听见刚才的争执,也恍若没听见omega小声的求救,从头到脚都写着“不好相处”这四个字。

夜风从窗帘的缝隙中渗进来,晏知行的姿态看起来不是很想管这种小事。

不过又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宴会主人的身份,他迈着长腿走到墙边,名贵的绝迹画旁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凸起开关,用宝石装饰地隐没在墙壁上。

晏知行屈尊降贵地抬手触碰了下,沈杳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几秒之后,门被轻扣敲响。

“进来。”

这是沈杳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嗓音低沉。大概是因为久居国外,音调起伏会有一丝不太标准的偏差,显得更加冷肃。

门轻微地响动一下,沈杳看到侍者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看起来像晏知行的助理。

侍者垂着眸进来,庄园是几年前搭建装修完毕的。他常年待在庄园,但对这庄园的主人并不熟悉,一年到尾见到他的机会屈指可数,更别说是被亲自指派。

他先喊了声:“先生。”

坐在沙发上的omega样貌旖丽,从他睫毛上隐约挂着的水珠,以及桌边空了的酒杯,依稀能猜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侍者职业素养不错,瞥了一眼就赶紧垂下眸,连点好奇的心思都不敢有。

晏知行言简意赅地道:“给他拿身衣服。”

侍者应声之后安静地退出去。沈杳却站起来,和人说话的时候把视线落在对话方身上是基本的礼貌。他抿着唇抬眸看着晏知行,微俯了下身,温顺地道:“麻烦您了。”

晏知行冷若冰霜,依旧没说话。他的助理脸上带着笑,点头答道:“这是应该做的,您不用道谢,衣服待会会有人送过来,如果不合身或者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提。”

沈杳点点头,又礼数周到地道了句谢。

助理跟在晏知行的身后往外走去,踏出最后一步的时候他转身关门,无意间看见omega又孤身一人地坐回了原位。

他细白的手指拿着湿巾,睫毛轻垂,耐心又仔细地擦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是察觉到了注视,omega抬起脸,弯着眼睛冲他友好地笑了下。

门用的实木料材,关上的时候发出声沉闷的轻响。助理跟在晏知行的身边很久,也替他挡过许多往他身上凑的omega,屋里那个却有点不一样。

他像是只顺从的金丝雀,只是想安静地唱自己的歌,但刚才笑起来的时候眼神却又仿佛带着勾,恍惚一下之后看到的却又是满脸无暇的单纯。

跟在晏知行身边的助理也是人精中的人精,可就连他都有点分不清,是这个omega故意的,还是他长得太过漂亮造成的错觉。

因为美貌有时候也是种罪。

助理罕见地出着神,察觉到晏知行在楼梯口停下的步伐,他才猛地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才轻微的失态,助理有自知之明地低下头。

晏知行冷不丁地开口:“好看?”

“……”

助理跟在他身边很久,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该接话,只是半垂着脸。

晏知行的手搭在扶手上,骨节宽大的手指上戴着板戒,沉闷的黑色调沉蕴着经久的时间。他转过脸,比助理略高半个头,下颚线条冷硬。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碧蓝的眼眸像是最深的海,看起来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

说话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情味,声线没什么起伏。他审判道:“笑得一脸单纯,野心全写在眼底。”

他见多了这样的omega,只不过因为这是他见过装得最好的一个,晏知行张了金口评价。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只声不语,他知道这是他老板最讨厌的omega类型。

不过他认为,他的老板就没有喜欢的omega。

侍者没让沈杳等多久,很快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与毛巾过来。他走在前面,领着沈杳往更衣室走。

走廊铺着柔软的地毯,沈杳慢腾腾地跟在他身后,偶尔会专注地看一会旁边的壁画。

庄园楼下与楼上的装潢差距很大,用了暖色调、家具灯光堆出来点人气,不像是晏知行会喜欢的风格。

沈杳不经意地问道:“这里只用来举办宴会吗?”

“不是。”侍者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怕得罪到他,又怕透露过多信息,只能含混不清地说,“先生偶尔会来这边住。”

好在沈杳没继续问他问题,侍者松了口气。

更衣室里有面巨大的穿衣镜,沈杳先脱去外套,再换下黏糊糊的衬衫。崭新的西装泛着冷香,也是简单的黑西,和他原先那身只有些细枝末节的差异。

沈杳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抚平身上衣服的褶皱。

他再次从楼上下去的时候,宴会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

晏知行的母亲在身边挽着他手臂,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柔美娇小,眼角的细纹不见老,只是添了几分韵味。

晏家对血脉血统看得集中,晏知行父亲入赘,并且晏知行随的是母性,晏家才勉强同意这门婚事。晏知行一个混血能做家主,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他站在那里不动,就有的是人过来敬酒。

晏知行却几乎只是碰碰唇,唯独一个女性alpha和他碰杯的时候,他抿了一口。

沈杳没和那个女人碰过面,但也知道她是顾家的人。在场那么多人,估计也只有她能让晏知行给几份薄面。

沈杳站在台阶上时,听到了沈复林唤他的声音。

“杳杳。”沈杳的西装是他找人定做的,他能看出差异,询问道,“在楼上发生了什么,怎么换了身衣服,深绵刚才上去的时候说你不想下来。”

沈深绵的眼神躲闪,表情有些心虚。沈杳和他对视了一眼,没说真话:“刚在楼上不小心把酒泼到了身上,让侍者给我拿了身衣服。”

“怎么那么不小心?”沈复林没有责怪他,反而和蔼地笑着道,“不过没事,叔叔以前也不小心把酒泼到身上过,还是在宴会厅里,那才叫丢脸。”

宴会散场时,沈杳已经觉得有点累了。沈复林没有跟他们坐一辆车,为了不搭理沈深绵,他把脑袋靠在车窗上假寐。

闭着眼睛的时候思绪便有些混乱,他五岁那年和父母一起在国外,恰逢暴乱。在他的眼皮底下,父母把他护在身下,中了流弹身亡。

当时的他手脚冰凉地坐在急救室外,连哭都不知道该怎么哭。直到沈复林满脸倦容地坐着飞机赶过来、抱住他,他才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