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转换个思路吧（1/1）

越南川这句几乎可称得上‘大逆不道’的提议，彻底让凤宁兮怔住了。

当然，她不是没听懂，事实人家的意思表示的很明白，就是想让宋蓠力争上游，干灭太子，取而代之。

都是明宗帝的儿子，大明朝的皇子，宋蓠……不能说完全没有争那个位子的权利，毕竟皇帝轮流坐，轮到谁算谁家。而且，说到底，都是一‘窝’养下的儿子，宋蓠要真能干掉太子上位……只要能力足够，他都不会受太多责难。

连闲言碎语都未必会有多少。

夺嫡之争嘛，能者为王，胜者为帝，古今中外都说，反正老宋家的内部斗争，少有臣子会闹得像外族入侵那般难收场，就算是败者死忠，顶多也就是隐退，在不为官罢了。就像西北候府凤家，他们不就是夺嫡失败的‘残孽’吗？

明宗帝不也没把他们怎么样吗？讨厌归讨厌，人家不还在北地称王称霸，锦衣玉食呢！！

什么都没耽误。

宋室皇族，都是一家子，流着样同的血。无论他们怎么斗，是不是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兄弟相残。只要还在一定范围之内，那胜利的皇子没杀父灭兄，祸连九族……朝堂臣子们，除了真真站了队没法改的，余下其实并不怎么太在意。

也就是说，如果宋蓠英勇无比干翻太子，打灭锦王，压下一干兄弟得到皇位，他遇到的阻力，并不会太重。

还是有操作性和可能的。

毕竟太子确实没什么大才，亦没有能博人依赖，让人仰头就拜的人格魅力。这么多年了，他占着嫡出的名声，有最正当的身份，宫里还有个跟明宗帝夫妻情深的亲娘，结果连个锦王都干败，确实也不值得提什么了。

在一个夺嫡热门，锦王嘛……能跟太子纠缠这么多年都没拿下，他那智商和手腕，可想而知。

至于其余的皇子们，静王生母早逝，外家不给力，一惯的小透明，是早早就避出夺嫡风暴圈儿，自在当个闲散王爷了，谦王和怀王有李婕妤这生母——真论起来身份比宋蓠还不如，好歹人家还有白贵妃个养母撑着——他二人又从来没离开过洛阳，六部轮差亦未见有其可取之处，不过中庸之资，不好不坏，为人还颇傲气，恐怕亦难服众。

最起码，越南川就没听说过有哪个正经大臣投靠了这两位。

至于九皇子——说真的，这位是真的挺聪明，翰林院学士们夸过他无数回，天资聪慧，文彩风流，日后好好培养，未必不能成事儿，不过……这位吃亏就吃亏在岁数上啦。

他才多大啊？十二，三岁的年纪，想要及冠上朝，最少还要五，六年的功夫，在慢慢成长，在六部轮一遍，初具势力，起码十年打底儿，而明宗帝多大岁数了，六十多奔七十的人了，他身体也不算顶好，各种老人病频出……十来年的光景，明宗帝敢赌？敢等？

越南川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伺候了明宗帝那么多年，得他的宠爱信任……越南川敢对灯起誓，他对明宗帝的了解，比对了解他爹都甚，毕竟刚到明宗帝身边儿的时候，他连做梦都在琢磨着这位性格喜好，行事习惯……他敢断言，不管九皇子聪明成什么样儿，他年纪在那摆着，平时偏爱些就算了，到动真格儿，挑选继承人的时候，明宗帝绝对会在几个万年皇子中做选择。

不管白贵妃‘作’成什么样儿，使出如何了得的手段，九皇子——没戏！！

其下六个成年皇子，排除了早就出场的静王。锦王，太子，宴北王，怀王，谦王……哪个都有弱点，也哪个都有可能。

这其中，宴北王目前看来，似乎是比不过锦王和太子，可最起码，他比怀王和谦王要占优势啊！！

他在洛阳没势力，但越南川有啊，他在宫里眼线不多，但玉昭昭交游广阔，北地贫瘠归贫瘠，好歹占地足够大，手里又有兵……要知道，明宗帝膝下这几个皇子，包括太子在内，除了宋蓠之外，其余的都是没兵没权没土地，全在明宗帝眼皮子底下混着呢。

哪能像宋蓠这般，光明正大的养‘私’军，培养势力呢！

是，北地是穷了点儿，每年交税都交不齐，养军养的紧巴巴，宋蓠想弄件好看衣裳都要三思而行，仿佛很拖他后腿，但……架不起人家脸长的好，能勾会娶，迎了凤宁兮进门啊！！

宋蓠没钱，凤宁兮有啊！！

嫁妆且不轮……她背后是北地巨富安家，而且最妙的是，她还把安家拉进宴北王的阵营了！

左捡捡，右算算，越南川并不觉得宋蓠比锦王和太子差多少……事在人为。且帝位，总是能者居之，比起太子和锦王的治国能耐，宋蓠可是强得多了。

最起码，他将贫瘠的北地治理的欣欣向荣，百姓们安居乐业。

摆事实讲道理……似乎是知道他的话对凤宁兮产生的影响，越南川掰开揉碎的劝她。

“……这不止是对你们小夫妻的前程，亦不止是因为我和你娘……大明占据这万里锦绣江山，外族们无不垂涎三尺，野心勃勃，就拿那金族可汗阿骨里来说……就我看来，便不是用个公子便能打发的……太子和锦王均不是良主，尤其是太子，眼高手低，性格残.暴，最是肆意妄为，我死之后，不管洪水滔天的主儿……”越南川叹着，眉头越蹙越紧，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越叔叔！”凤宁兮颤颤微微的打口打断了他，想要说话！

“怎么？你不信我？宁儿，你越叔叔我这么多年，经历如此多的事儿，旁的不敢说，最起码看人这项，自认是准的。尤其是对太子，他几乎算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长起来了，他的性格……就算隐藏的在深，亦是瞒不过我，哪怕他如今装的人模人样，仿佛还算可以，但是……宁儿，你得知道，越是这样的人，等到他占了高位之后，才会更暴.虐……”越南川语重心常。

一副‘世界很可怜，你还小不懂得’的模样。

凤宁兮：越叔叔，我其实很懂，无非就是憋得太狠，装的太过，然后一朝发.泄完就变.态了而已……我惊讶，我目瞪口呆，单纯就是因为，我真的没想过还有种骚操作罢了！

话句真话，在她穿越以来，就一直以尽力阻止大明灭亡，不行就逃亡海外，从此异地漂泊为目标，所做所为，亦不过是在保全性命之余，尽量活的舒服点儿，她从来都没想过让宋蓠登上皇位……毕竟，阿骨里那么厉害，大明是要被灭国的呀……

诺大的王朝都被灭了，百姓们游离失所……这等历史巨轮，真是的宋蓠区区凡人能阻止的吗？

凤宁兮从来没这么想过，但……宋蓠或许行呢？后来，他都差点复国了不是？她在心中拼命鼓励自己，却又转念一想……重新开始从来都比修复容易，大明朝已经成了这般积弱的模样，又立国两百余年，官员体系臃肿，通身沉疴痼疾，想要力挽狂澜，谈何容易啊？

说不得，破而后立，都要比四处救火来得强？

但，话又说回来，破而后立……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可实际上……金族铁蹄入关，烧杀抢掠，足以三成的大明百姓死于那磨肉石一般的战争中，更别提两国军队，那些兵丁们呢，死的更是不知几凡。

据说，大明峡嵛关下，足足有十年的时候，城外的土地都是血染透的暗红，寸草不生，颗粒不长。

破而后立，这四个字，看起来透着股子坚韧不拔的铁骨干劲儿，然而……破的却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越叔叔，你让我想想，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凤宁兮耳边嗡嗡直响，从来没有去触碰过，甚至想都不想的‘禁区’一瞬间被越南川戳破，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木木的发疼。

不是她不为百姓着想，没有大局观。而是……她也是人，她也怕死，宋蓠若是真的去夺嫡，败了……圈禁洛阳怕是最好的结果，看似保住性命，然而金族入侵的时候，自然是在逃不掉。而要是胜了，登上那万胜之尊的位置，面对着满目疮痍，他是不是真的能力，能力挽狂澜？

而且，不止是内忧，还有外患。金族的手段那般凶残，阿骨里天生神将……宋蓠能不能抵挡的住，大明能不能承受的起。要是真的不成了，大明依然灭亡，做为前朝皇帝，宋蓠自然没命，凤宁兮身为皇后也跑不了，甚至，不止他们两人，只要跟他们沾上边儿的，安家，韩家，越家……或者连凤家都难逃一死。

都是血肉之躯，都只有一条小命儿，不是谁都能悍不畏死，视死如归的。

最起码，凤宁兮就是个怂逼，又怕疼又怕死的。

所以，潜意识里，她拒绝去想宋蓠还有争位，重整河山这个选项，只怂怂的想着逃跑……

可如今，事实被越南川点出来，她却在没法自欺欺人了，“越，越叔叔，这，这事实在太大，我，我不可能现在就做决定……”见越南川眼巴巴的瞧着她，凤宁兮脸色苍白，嘴角都在颤抖，“你，你让我好好想想，回去跟王爷商量商量……”

“宁儿，这事不过是我的提议罢了，你们若觉得为难，大可不必理会，夺嫡确实危险的很……其实想想，退回北地，平安富贵一生也是不错的！”看着凤宁兮神色不对，额上汗都出来了，越南川大惊失色，以为她是被自己那番吓着了，连忙急声安慰着，“你跟王爷提提，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左右不过两可的事儿，不必为难。”

“……我知道了，越叔叔。”凤宁兮抬头看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自欺欺人的感觉并不好，若无人点破，或许还能佯装若无其事，可一朝被人从沙子里，把头硬拔出来，想在藏回去，却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