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十 六 章 坦白从宽(1/1)

凤宁兮此至安家最大的目地,不为别的,自然是为了告知安家——安怡之事。不过,说真的,虽然安百年对她从来慈祥疼爱,但想想,她身为人女,窜当亲娘合离,还做了那么多在旁人眼中,几乎可称为‘惊世骇俗’之事,且还要把这些事儿,一五一十的全告诉安百年——她的嫡亲外祖父……

怎么就……感觉有点渗的慌儿呢!!

不过,事到临头,在是觉得尴尬为难,该做的事终归还是要做,只……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这一刀——砍的究竟是谁?那就不一定啦!

两个人挨砍,总比一个人被喷来得强。

死都要拉着安适意当垫背,凤宁兮自来了安府之后,就没打算放过‘同谋表哥’了。

“走吧,别躲着了,早晚要挨这一刀的!”伸手拉住表情僵硬,目光满带‘悲凉’的安适意,凤宁兮笑的一脸‘悲壮’。

“那个……”被表妹拉住袖子,想跑都跑不了的安适意抽着嘴角,“宁表妹,你,你且等我缓缓儿……”一想到祖父那‘慈爱’的脸庞,‘温柔’的眼神,在想想一旦他把那些个事儿全说出来……

总觉得要完呐!!

“缓什么?万一把现在这股心劲儿缓没了怎么办?”凤宁兮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是什么时候了?不说勇往直前?竟然还敢犹犹豫豫拖她后腿??开玩笑啊,她本来肝就颤儿着,安适意这么做态,她更害怕了好不好?

话说,安百年一惯对她都相当不错,绝对是个和蔼可亲,疼她入骨的长辈?平素相处是不多,但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对她从来都是予取予求,把她当成小娃娃似的疼……所以,难不成他还有什么旁的面目?

要不然,安适意怎么会这么害怕?他可是亲孙砸!!

“那……宁表妹,走吧,反正都是一个死!”安适意打了个哆嗦,咧着嘴笑的像哭一样,通身一股‘风萧萧兮易水寒,他这一去就不能还’的气势。

到让本身就有些心虚的凤宁兮,更加害怕了!

——

一对表兄妹儿,你吓唬我,我吓唬你,两扶相携,颤颤兢兢的出了二门来到前院,三转四扭,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到了章华苑。

——安百年办公的地介儿。

安百年是个商人,来往好友如云,宾客如尘,那交情不大好的,便不适合往后院带,终究家里有女眷,很是不方便。就在前院中单收拾了间院子,以供安百年偶尔跟朋友们‘抵足同眠’。

这几天,安怡带着凤宁兮回来,钟氏想跟女儿亲近,便把安怡安排进正院陪她,安百年被女儿挤走,没了住处,便一直宿在章华苑里。

以往安怡回来时,家里都是这么安排的。安适意早就晓得,连问都没问一声儿,就带着凤宁兮特特寻来。

正巧,安百年亦没出门,正拿着上个月商会的帐本儿那对帐呢,到让两人堵了个正着。

“老爷,少爷和表姑娘求见。”盘腿坐在软塌上,安百年正聚精会神的打着算盘,外间,便有守门的童儿进来禀告。

“哦?是适意和宁儿,快让他们进来!”安百年微怔,随后笑容展开,吩咐一声,见童儿转身而去,他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头,用湿着的软布略擦了擦身,将手中沾的墨汁试去,这才回到房内。

抬眼望去,就见安适意和凤宁兮肩挨着肩站在红木大案前头,两人俱都垂头缩肩,一声不吭,鹌鹑般的站在那儿。。

“这是怎么了?”安百年不由皱起眉头。

“那个……祖父……”安适意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侧目小心瞧了凤宁兮两眼,“宁表妹……”你说话啊!!

“啊?”我说?为什么是我?带你来就是顶雷的!你说呀!!凤宁兮挑了挑眉。

“可是……”你是女孩儿,祖父一惯的疼你,你就是说了,他也不会对你如何?但是我……祖父会杀了我的!!安适意满面悲切。

“呵呵……”死道友不死贫道!表哥你慢走……凤宁兮抿了抿嘴角,侧过头去。

“表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安适意简直欲哭无泪。

“好了,究竟是什么事儿?到让你们这般为难?说来听听?”见这一对小儿女在他面前打着眉眼官司,安百年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说真的,他并不觉得这两人能做下什么惊天大错?亦能看得出,今次之事是以宁兮为主导,适意不过是个凑趣儿的!

外孙女来找他……许是因为女儿在西北候府的处境?难不成,怡儿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安百年微微皱了皱眉头,难不成是那府中过继的事儿……还有什么怡儿没告诉他们内情?不能啊,他安排的人一直都关注着凤家情况的……

西北候府,不管哪房人……早膳晚饭用的什么,只要他想打听,基本都能打听的着?哪里还能有什么隐情?

“那个,祖父,是这样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要死,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安适意眼见宁表妹缩着头,搭着肩,那副打定主意不开口的模样,也只得横下心肠,“那个,表妹她……越监军……宴北王……准备和离……过继和洛阳凤令源,借太子之事……”一五一十,他把他知道的事情,俱都描述了一遍。

随着他徐徐道来,安百年的皱眉越蹙越紧,目光凝聚着深意,他仔细打量了安适意两眼,随后,便把眼神放在了凤宁兮身上。

感受到外祖父的探究,凤宁兮在没闪避,而是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直视着安百年的眼睛。

“宁儿,你真的决定要跟着你娘离开了?”听见全部经过,安百年沉默了好一会儿,足有一刻钟的功夫,这才开口。

没问宴北王,没问越南川,甚至都没追究他们瞒着‘大人’,办下这等惊世骇俗之事,亦没有一句斥责凤宁兮不像个‘小姑娘’,太过‘忤逆’,安百年知晓了所有事实经过,最后问的,却只是这一件事。

“你想跟着你娘回来,外祖父心中当真无限欢喜,可是宁兮,你真的决定了吗?你以后……”不会后悔吗?

安百年认真的问着,眼中有些担忧。

凤宁兮和安适意办下这等大事,说真的,安百年不是不惊讶的,事实上他心里都快翻江倒海了,只是强压着,面儿上平静些罢了。

内心翻腾着……安百年不是不生气,毕竟,凤宁兮所做之事——窜当爹妈离婚,还帮亲妈找‘外.遇’在现代都算是奇闻一件,更别说是在风气相对保守的古代了。

简直大逆不道,忤逆不孝好不好?

这事儿传出去,一百人得有九十九个斥凤宁兮做的不对,不孝至极。但……一点不值得奇怪的,安百年就是那一百个人中,唯一的一个例外。

开玩笑啊?凤宁兮是他亲外孙女,相助的亦是他嫡亲女儿……安怡在西北候府过的如何?是不是顺心,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安百年更清楚?更心疼?

安怡是他亲闺女,从小掌心里捧到大的,爱如珍宝,放眼珠子里都不嫌疼,凤浮对她那般无情,西北候府贪婪如许,安百年看在眼里,放在心中……又怎么可能不恨?

如果不是顾忌着家中其他人,他宁肯拼尽全副身家,亦早就把女儿接出来了!!

百般谋划,四处钻营,安百年都六十来岁的人了,按理早该颐养天年,享受那儿孙绕膝之乐,可他呢?还依然还是走南闯北,甚至前年还亲自领队出海行商,用命去拼博……

为的是什么啊?

不就是想让女儿的靠山更硬些?能喂饱西北候府,让女儿过的更安生,日后老有所依吗?

外孙女行为有异,胆大包天,在旁人眼中大概算是大逆不道,可是,她的大逆不道,她的特立独行,为的……都是他的女儿,她的亲娘啊?

安百年说不出一句指责的话,更何况……人家把最难的事儿都办完了,只差个收尾而已!!

他想了这么多年,努力了小半辈子,都没办法让女儿平安脱离西北候府,如今在外孙女的‘相助’下,眼看就要成事儿,难不成?他还要反对?

开玩笑啊!!他巴不得呢!!

安百年一句话没评论,一个多余的字没说,他关心的,只是女儿和外孙女的未来而已。

外孙女要随女儿和离改嫁,安百年真心欣喜若狂,他了解女儿的性子,最是随了老安家的根儿——疼孩子如命。不带走孙女,女儿就是能和离,怕也不肯的。

平安接回女儿,不连累安家,顺路抱上宴北王的大腿,还能带回外孙女……说真的,这事儿要确实办成了,安百年做梦都能笑醒。

但……

他不能只顾着安怡和自己,身为长辈,他要为宁儿的未来着想。

宁儿年纪还小,就算‘顽皮’些,胆子大些,可安百年心里,依然还是不大懂事儿,最起码不懂世情百态,或许,在宁儿心中,跟着亲娘不过是心中所想,便这么办了,但未来……离开西北候府,跟着安怡,她的生活,她的身份瞬间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现今,她许是不在意,但未来,等她待嫁之时,等她成亲之后,甚至……在她生出儿女,且儿女为了身份之事埋怨她的时候……宁儿真的能不在意吗?

安百年长叹口气,抬眼瞧着外孙女稚嫩的脸庞,黝黑灵动,还四处乱转,一副心虚模样的眼神,他道:“宁儿,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额……外祖父……”我们说了这么多,您的关注点就只有这个吗?是不是点偏了啊?凤宁兮和安适意面面相觑,嘴上没说什么,心中却都有些震惊。

本来以为会被撅,会被训,万没想到……

这么容易就过关了吗?

简直惊喜啊!!有没有?

“外祖父,后不后悔的……我既有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凤宁兮眸光闪了闪,很是镇定的说着,“这件事……我知道,会对我的影响很大,可是,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帮娘解脱,要跟着娘离开,就是深思熟虑过,在没想着要改的……”

她拍着胸脯保证,见安百年脸色越来越慈祥,目光越来越温暖,早就把害怕这茬儿给忘了,全心全意只觉得,她得到了安百年的认可,迫不及待的将此间事宜俱都对他一一说明……

甚至,原本想瞒着的,比如她和宴北王见面的经过,和越南川几次纠缠,安适意帮着牵线搭桥,府里还有个暗济……之类之类的,也全在安百年不动声色的套话下,全都‘突突’出来了!!

越说越兴奋,凤宁兮早就忘了站在她身旁,不笑不说话的‘挡箭牌’——宁表哥了!

连眼角都没顾上看他一下。

至于安适意……呵呵,这位早在安百年偶尔扫射过来,那冷冰冰,硬邦邦,充满‘回去在算帐’的眼神中,吓的瑟瑟发抖了!

——

安百年那边儿,暂时算混过去了!同一时间,洛阳皇宫之中,凤令展通身狼狈,被打的烂肉也似,奄奄一息的躺在东宫一处偏僻抱夏中,烧的半昏半醒。

“公子,大公子,您醒醒啊,该吃药了!”半掩半遮的门发出‘吱’一声轻响,一身蓝衣的小太监捧着碗漆黑如墨的汤药,几步上前凑到塌边儿,小心翼翼的唤他。

“咳,咳咳~~”凤令展勉强睁开眼睛,脸颊烧的通红,看着那碗略带些刺鼻气味的苦药,他咬牙切齿,“玉昭昭,我饶不了你!!”他恨声着,借着小太监的手,一口气将药灌进嘴里,呛的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喝了酒,他的脸颊越发红,仿佛虚脱一般颓然软在塌上,有气无力的问那小太监,“如何?我让你传的信,你传出去了吗?”

“这……大公子,您吩咐的事儿,奴才已经办妥了,信——奴才今早就托人带出去了,但是……”那小太监连忙低声回答,复又有些迟疑的问,“那是二十万两,您家里……真的会送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