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十 五 章 所 谓 靠 山(1/1)

安家是商人,凤家是候门,哪怕一个是巨富商人,一个是落魄候门,可他们之间的阶层距离,却还是显而易见,甚至是天差地别的。

士,农,工,商。士在前,商在末,这区区几个字的分别,就拉开两家可称天地之别的门地鸿沟。

哪怕当年安家没想卖女儿,但不得不说,就因为有女在西北候府为媳,这些年来,安百年的生意……起码是在北地的生意,多多少少,确实是受到了一些照顾。

就算西北候府没有刻意叮嘱过,但总归爵位在那摆儿着。堂堂一个候爵之位,在洛阳虽然啥都不算,但在这偏远而荒凉的北地之中,多少,还能算是个一方豪强旺族的。

而安家……在怎么富,也不过是商。

没跟西北候府联姻前,他们跟凤家毫无瓜葛,彼此两不相干,可如今联姻了,西北候府还靠着安怡的嫁妆保持富贵这么多年,安怡想和离……哪有那么容易?

凤家会甘心让个商户女这般‘羞辱’?让‘钱袋子’平安离开?哪怕安怡不带嫁妆,净身出户,就凤家那群人‘渣’的脾性,都不会轻易甘休的。

安怡若要强硬和离,西北候府和安家必然会闹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跟西北候府闹掰了,安家在是北地巨富,恐怕亦无法承受凤家的怒火。

两家联姻这么多年,‘好’没沾上多少,可‘离’却要被牵怒,这也真是……

尤其,近来凤渺又回归,这位名副其实,在洛阳地介儿混了十余年的候爵,便是宴北王宋蓠,亦要给上两分薄面,更别说安家了?

当然,这些年来,凤宁兮也听说过,安家四处攀附关系,仿佛结交了不少豪门旺族,可是这些拿银子、人脉结交的人家里,又有哪个是真的愿意为了安家对上西北候府的?

家族底蕴太浅,是安家无可遮掩的敝端,一代而起的富豪,便是在有钱,亦难免‘暴发户’之称……安怡那般性子,哪会因为想要和离,便给家族带来如此麻烦呢?

对一个商户来说,和候府敌对,几乎可以说是灾族之祸了!!

“和离?呵呵,哪有那么容易?”凤宁兮无奈的笑着,在这北地,可以完全无视西北候府的,只有宴北王这位真龙皇子而已,但……她攀不上啊!!

人家凭什么为了安怡和安家,去和凤家这等盘居北地的‘庞然大物’做对?

凤宁兮叹声,“如今的局面,母亲又怎么忍因她之事,连累外祖父和舅舅,甚至整个安家……”

“怎地能说什么连累之言呢?”暗济挑眉反问,咄咄有声,“您和安夫人在顾忌什么?奴婢亦晓得,原本,在我家大人未至之前,您和安夫人的顾忌确有其事,可我家大人既来了北地,他和安夫人少年……咳咳,摆明儿是要为她仗目的,您既心疼安夫人,不愿她落到奴婢所言那等境地,为何不出面相劝呢?”

“我家大人和安夫人第一见相见时……是三姑娘您给解的围吧,就连前几日,奴婢行差踏错,亦是您出面儿打发了宴北王主仆,甚至还等着奴婢醒了,我家大人和安夫人纷纷离开后,才放下心来……这便说明,姑娘您其实对安夫人的处境心知肚明,亦并不反对和离之事……”

“或许,奴婢大胆猜测,您对我家大人,也没有那么厌恶……”暗济抿唇,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按世俗……额,好吧,按正常人来说,一般身为人女,无论父母相处如何,都没得想让家庭分离的,尤其是女眷,早便成亲生子……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都是毁名节的事儿,更莫说像安怡这般,数次相会旧情人,还明显旧情难了的……

放在一百个人身上,九十九个都会说安怡‘不安于室’,哪怕身为人女,就暗济说,像三姑娘这般还能跟她心平气和讨论和离不和离的问题,而不是暴起令人抓她,或痛哭或羞恼……也当真是天下一奇景了!!

比她家主子,明明太监之身,还贪念旧情,屡屡私会人家候门夫人还‘奇’!

说来,她跟这儿劝着人家女儿窜当亲娘和离,还巴巴的把个大太监推人家当靠……暗济咂咂舌,心中暗讨:她也出了数年任务,奇事怪闻很是看过,见识亦算广博,可这等……呵呵,不得不说,她是真真的长了见识的。

“其实,我不是不赞同母亲和离,西北候府这样的人家,早离开也好,我都这般大了,是留是跟,总能自己生活,至于你说你主子是什么人物,我多少亦知道些!北地监军,陛下面前的红人,被御派至此的‘天使’……这样的身份,哪怕是宦官,也确实可以做我母亲的靠山了……”凤宁兮顿了顿,抬目去望暗济,不出意外的在她眼底看见一抹惊诧和微微警惕。

她是闺阁千金,长这么大连门儿都少出,两次堵门,亦都没瞧见越南川的脸,暗济能肯定,三姑娘应该不晓得跟她娘相见那人的身份的,可如今却……

到底是有人告知了三姑娘,还是三姑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渠道?暗济垂了垂眸子,心生满是疑惑以及……不安。

明明,事情应该在她的掌控中了,怎么突然感觉脱离轨道了呢?

“三姑娘您……既然觉得我家主子能为安夫人做靠,那如今……又是犹豫什么呢?可是奴婢所言,哪里有不妥?”暗济试探着问,态度谨慎亦恭敬了不少。

“哪里不对啊?暗,暗济是吧,呵呵,你没有不对,事实上,你确实很衷心耿耿,全副心神……”凤宁兮呵呵轻笑着,用手帕捂住了唇,眸光闪烁着,一瞬不瞬的盯着暗济,抿唇似讽似嘲的道:“都用在你家越主子身上……”

“我娘是商家之女,候门夫人,她想和离,为甚要靠你家主子?又凭什么拿他当靠山?你可知,一贵妇人,托护在个太监名下,这名声会有多难听?”

凤宁兮嗤笑。她想让安怡和离,是为了让她摆脱困难,从此好日子,而不是为了让越南川心里痛快,解除阴影!!安怡是典型的古代贵妇,一辈子没受过什么真正的大苦,又敏感温和,看着不像不在乎人言的模样……

真托了越南川的避护,和离凤浮……别的不说,就这北地贵族们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安怡逼死!她又不像凤宁兮,脸皮厚,旁人爱说就说,根本不往心里去……

安怡若当真靠着越南川和离,凤宁兮敢说,在北地不会在有哪家真正的好儿郎,额,或者好中年接受安怡,当然,和离不代表要在结亲,说不得安怡想过单身贵族生活,可是,不想结和没人要……这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好吗?

忍痛,损失着自身利益的让亲娘和离,是为让她幸福的奔向新生命。如果和离之后,安怡非但没比以往好到哪儿去,还要日日生活在流言诽语之中,那还和个毛的离啊??

暗济这般建议,不说无甚好意……最起码,她那颗心,也全全是偏向了越南川。毕竟,安怡若当真靠着他和离,又因他之故受人鄙夷,无人敢娶,甚至,说不得还会连累安家受西北候府刁难,那么,到时,为了让西北候府有所顾忌,或者说干脆破灌子破摔……

安怡会不会就此嫁了越南川?到底,他俩人确有情意,又青梅竹马,越南川除了是个太监外,哪哪都比凤浮强上百倍,安怡又对他余情未了……

但是,越南川是太监啊!!!他木有丁丁啊!!!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安怡正值四十出头,人生还在最美好的时刻,让她就这么过无‘性’婚姻!!这真的好吗?

当然,虽然她如今和凤浮也没多少‘性’,可好歹人家有啊!!所以,若真能不经过越南川,和平分手,日后也不会跟他搅活在一块儿,扯都扯不开啊!!

“若我娘亲以你家主子为靠山和亲,那……她还有什么未来可言?”挑着眉头,凤宁兮冷笑的凝视着暗济。

“这……三姑娘您别误会,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暗济眸光闪烁着,嘴里说着软话,心思却急速运转着,她是真没想到,她那点隐晦的小心思会让年仅十四,连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三姑娘瞧出来……话说,这位三姑娘什么来历?怎么会?

暗济抿着唇,多少觉得有点棘手,话说,安夫本人是温和软懦款,但有三姑娘这个女儿……他当主子想‘成事儿’,可是不容易啊!!

“误会?是我误会,还是你别有用心!”凤宁兮微勾嘴角,却没在逼下去,终归,如果真的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越南川好歹还是条后路……到不好这般断了。

略敲打了几句,凤宁兮正想仔细在问些越南川的详情,外间,松香突然掀帘子进来,满头热汗,快步跑到凤宁兮身前,急声道:“姑娘,不好了,夫人那边儿闹起来了,铜钱来禀告,说老爷把怡然阁都砸了,逼着夫人要银子呢?”

“什么?怎么会?好端端的为甚又要银子?还砸院子……前儿不是刚要走了五百两吗?这么快就花完了?”凤宁兮猛然起身,都顾不得什么明济,暗济,一把抓住松香,她急切的追问,“我娘怎么样了?怡然阁可有人受伤?”前次,凤浮一脚把银子踢吐了血,如今还半死不活的养在安家,这事,凤宁兮却不敢忘。

家.暴的男人,从来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在没有改的了的。

“姑娘,老爷斥责夫人教女不严,令其顶撞长辈,又说夫人这么多年的贤良全是装的,他砸了夫人的院子,还骂了夫人,把夫人的首饰盒子抢走了……”松香急声嚷嚷着,“姑娘……”她唤着,仿佛还想说什么,但外间,木香急匆匆追进来。

一把捂住松香的嘴,看着满面焦急的凤宁兮,木香低声劝道:“姑娘您快别急,夫人一点事儿都没有,老爷在是混……咳咳,心里也是有分寸的,在不会对夫人动手……”

凤浮不对安怡动手,她也一点都不觉得欣慰!!凤宁兮面沉若水,甩袖起身,“莫说了,我亲自去看看……”她说着,便迈步向外走。

“哎,姑娘!”松香木香一时间怔在原地,到是暗济,瞧着情况不对,心中担忧安怡,快步追了上去。

匆匆跟在凤宁兮身侧,她小心凑到其耳边,仿佛低喃般说了一句,“三姑娘,我家大人在是不好,却对安夫人真心真意,靠着我家大人,总比留在这里,花着银子还三天两头被打上门来强吧……”一句言过,在没瞧猛然僵住的凤宁兮,暗济箭步如飞,身形如离弦之刃,眼瞧着,奔怡然阁方向而去。

“或许,真的该仔细想想了!”看着暗济的背景消失不见,凤宁兮稳定身行,抬头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