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城12.12(1/1)

李若慧到底是李家的姑娘,真下定了主意,绝无回头之时。先前念及着多年的夫妻之情,又是担心着和离的名声,一直忍耐退让。可是如今倒是因为这一波折,彻底地想开了。

跟着这样已经偏心的丈夫,不光是自己受气,就连儿子也会跟着吃亏,倒不如就此一刀两断,自己的娘家虽然没有管事的男子,但也不是靠不住,就此回去了,也好过受个娼门女子的闲气。

那刘仲还等着赔礼的酒席,没想到却等来一封休书,当下心内是又惊又怒,他可不是入赘到了李家,如今身在漠北,自己的家私俱在刘宅,既然那李氏要和离总是要论道一番家产的。

当下便是捏着休书怒气冲冲地回了刘宅,可是回了府门一看,李若慧已经带着儿子搬离了刘宅。李若慧自己的嫁妆细软都已经收拾妥帖带得干净。至于他刘仲的,一份都没有拿。只是委托管家言明,让刘仲尽快搬离刘宅,这里是妹妹李若慧置办的产业,自然是要归还给司马府的。

刘仲沿着那院里院外巡视了一圈,心里的越想越气,东西倒是没有多带,可凭什么带走他的儿子?当下一问,才知道李若慧带着孩子搬去了司马府。

这李若慧之所以搬入司马府,也是怕那刘仲闹着要儿子。那红翘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便是什么家产都不要,也要将自己的亲儿带走。所以虽然担心着给妹妹添麻烦,还是咬牙厚着脸皮来了司马府,免得那刘仲上门来抢夺儿子。

褚劲风没有说什么。就算先前他有心劝和,让当姐姐的给自己的小娘子竖立一个姻缘样板,现在因着那两份娘子亲手写下的休书也打消个干干净净了。当看了李若慧送来请求暂住的书信后,便派了司马府的管家带着三辆马车过去,将李若慧母子连同家私一并接回道了王府里来,并且言明就算和离后,也莫要急着回聊城,左右这般回去也是让岳母操心,莫不如便住在王府里,只当是自己的家宅,莫要拘束了。

若愚也是从下人的嘴里听到了顺儿生病的缘由,当下愧疚得简直不能直视姐姐。

李若慧抓着她的手扯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道:“傻姑娘,原来就不干你什么事,这便是姐姐我没有立起自己的家宅,进了宵小,以至于府宅不得安生。现在倒好,闹破了,也看开了。你莫要往心里去。”

姐姐虽然这般的宽慰,可是若愚看着顺儿病得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儿瘦了一圈儿的模样,这心里还是不大好受。

幸好司马府的郎中对儿科甚是精通,听说小儿是受了惊吓,便在后脊背道脖颈儿抹了安神的药油,捏住了孩子脊椎两旁的通络穴位,拎提着出些红痧。

顺儿连续这几日神情呆滞,这一拎提受了痛,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通畅了血脉,放了几个响屁后,神情倒是缓了过来,等喝了碗熬煮得稀烂米粥,便起身抓着小鼓完了起来,时不时还看着娘亲咯咯的笑。

若慧看着儿子总算恢复了精神,这心便彻底放了下来。

着司马府可是深宅大院,前门的事情没人通禀是不得而知的。听自己的侍女说那刘仲倒是来司马府要人了。可是连门房都没进去。后来好像是司马大人在军营里将他叫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给他放了安逸的闲差,那刘家的宅院也尽给了他,只是让他在休书签了字,又另写了字据,言明顺儿迁出刘家的家谱,从此随了母性,给他刘仲也再无干系。

当若慧拿到刘仲签了字的休书时,心内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想要哭一场,却觉得已经被这几年的熬苦磋磨得哭不出来了。

她心知因为褚劲风,那刘仲才能如此痛快的松了口。至于褚劲风之所以厚待那刘仲,也是考虑周详的,若是只因为丈夫有了小妾,做正室便要求和离到底站不住脚儿。

与其横生枝节,倒不如大方些,趁着那刘仲尚未思索明白时,三言两语地便将他吓唬得失了分寸,写下了字据。便是刘仲日后反悔,在外人看来也是他刘仲为了家产官职,卖了儿子,再无抵赖的可能。

当然,依着褚劲风以前的性子,是绝不会考虑得这般周到的。可是娶了个愣头青,自己就得多考虑些,毕竟那也是顺儿的父亲,自己身为顺儿的姨夫,自然是要将这父母和离的事情办的低调,妥帖些。

若愚听了却是满心不愿,只觉得这褚劲风果然是跟刘仲一伙儿的,竟然给那欺负了姐姐的升官放宅子,难道打老婆还有奖赏不成?

李若慧听闻了那刘仲调去了漠南,不在这漠河城里了,却长舒了口气,她心知司马大人的用意何在:若是因着他是司马,便立时就给那昔日的连襟刘仲下绊子,也太落下乘。毕竟褚劲风是侯府的世家子,如今又是带兵的统帅。用闲差家宅堵住那刘仲的嘴,也是免得司马大人落下仗势欺人,拆散他人儿女的名声,动摇了军心。

和离不是什么光彩事,她当初不愿意,也是因为庶妹李璇儿已经得了一纸休书,当初在自己的府宅里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刘仲不悦,她才给李璇儿另找了一处宅院暂时安顿下来。

算算李家的女儿,自己可是第二个和离的,实在是好说不好听。

像这样不伤和气,干净利索地办了,简直是再好不过。当下也是会褚劲风感念在心。

李家如今没有个能掌事的男人,自己这位妹夫沉稳得让人心安不少。当初他软硬兼施,胁迫着自己和母亲将二妹许配给他的坏印象,倒是一下子消减得殆尽。

说起来,妹妹还是有福的。若是只看男人的皮囊,任谁都会以为那表面憨厚耿直的刘仲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儿郎,而这位妖气满身的司马大人简直是让人难以接近。可是真的过了日子才发觉,浑不是那么一会子事。

若慧经历了这么一场姻缘,心内也是心灰意冷,只想将儿子拉扯大,再不去想什么改嫁之事。

若愚看着姐姐意志消沉,心内暗自着急。

按照以往的惯例,秋收之后,就是沙场点兵之时。漠河城乃是北疆之城,虽说不是全民尚武,但十个里有九个都是民兵的出身。平日在家种田,待得一声军令,便可拿起刀枪。

临近入冬,家家户户都要猫冬儿了,所以这演兵时,便是全城的盛会!除了那正式的演兵外,演兵还要从奶娃子抓起,十岁到十二岁的幼童有专门的摔跤比赛。就连女子也有可以参加的竞技比赛,有趣得很呢!

褚劲风觉得该让姐妹俩消散心情。可是自从那次茶会后,李若愚对这等文雅的交际敬谢不敏,倒是对这点兵的竞技跃跃欲试。

每天都趴在被窝里磨着夫君让她参加。褚劲风一听,就黑了脸,心道:倒是将自己为何摔傻忘得干净!那马背也是她能上的?

可是央求得多了,又施展了些床榻上的手段,总算是磨得褚劲风松了口儿,不过却要赶在参加赛事前每天去马场磨练下技艺才能上场。

这下,若愚那箱子里的三四套胡服骑装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因着大姐的身量比自己要高些,便叫了王府里的女工,给姐姐又赶制了两套出来。

李若慧早过了贪玩的年纪,再说一个和离的女子哪有那个心情啊,可是架不住妹妹的生拉硬拽,便是勉强跟来了马场。

驯马的马师乃是从兵营里调配来的一位女将军。骑马的技艺高超。

等牵来了姐妹俩的坐骑时,若愚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这般天生丽质的马儿,当真是马国绝色!通身的雪白银亮,马腿修长,弯俏的睫毛含情脉脉地一望过来,简直是让若愚差点拜倒在马腿之下。

若愚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骑装,一身的利落,腰细显得腿脚纤瘦,三层牛皮的硬底儿胡靴那么一登,站在白马一旁还真是飒爽英姿呢!

若愚心内略觉遗憾,小叔褚忘最近事忙,不然现在若在此地,看着眼前的草原女豪杰,不是又会和诗一首,以助骑兴?

一旁大姐的坐骑是是一匹枣红大马。其实这李若慧自小便尚武,不然当初也不会挑了一位武夫为夫婿。站在马下看不出来,一上马时,那李若慧倒是显出了以前的骑术功底儿,利落上马不减当年。

反观那喊得最凶的李若愚,被女马师托举到了马背上后……发现因着腿短竟然没有够到马鞍蹬……

这北地的马到底是比南方的马儿骨架大些。虽然鞍蹬可以调整,可是因着若愚身形娇小,跟那高头大马实在是不相称,犹如一尾颠簸的小鱼,摇摇欲坠。

女骑师谨记了司马大人的嘱咐,一切都以夫人的周全为第一要务。当下便决定牵出了备选的马匹……

李若愚恋恋不舍地下了马后,抬头一看——这新牵出的马也是浑身雪白,睫毛弯翘,那大眼倒是勾人得很……只是那马腿却是照比正常的骏马要短了半截,四条小短腿踏着地面哒哒地一路跑了过来,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响鼻,假装自己也很威风的样子。

若愚简直是看傻了眼,当下便是不干,还是要回那长腿骏马之上。

可是女骑师却板着脸道:“司马大人言明,若是夫人从马背上掉下来,便将末将军法处置。末将的家中上有老母,下有三岁孩童,还望司马夫人怜惜,放小的一条生路。”

如今若愚几次闯祸,最怕的就是牵连他人,听她这么一说,当下也不敢逞能,只好抬腿上了那匹矮马。

这种马匹乃是从吐蕃引来的马种,奔跑速度不快,但最能负重,可是当她与姐姐的马匹身形交错时,发现自己的头居然还没有姐姐的马背高,少女内心的烦忧有谁能懂?

偏偏就在这时,那马场的门口传来了轻轻的一声嗤笑。若愚正自敏感着,抬眼看一看,乃是一个同样身穿骑装的少女,正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目露嘲讽地望着李若愚。

李若愚不认识她,不过一旁的小吏却赶着上前招呼道:“白三小姐,您来练马了!”

一旁李若慧倒是恍然大悟,只因为她听李璇儿说起,沈如柏在此地负责监工北地的修筑攻防,而他准备新娶的妻子,也一路来了北地准备不日成婚吗,这新嫁娘便是那白家的三小姐白香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