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2.4(1/1)

守在门口候着的拢香看得都是脸色微微一红,心道:司马大人可真是能忍的,竟是一直也不与小姐圆房。想起老夫人曾经授意司马有隐疾一事,拢香却觉得这绝对是没影的事儿,她们这些近身的丫鬟,哪里不会看到司马身穿睡衣的时候?有时候刚跟小姐热络完时……司马大人那个裤子……还真是没法说。若是能给夫人带话,拢香只想宽慰老夫人三个字——有硬货!

不过这么一来,她这个当丫鬟的倒是能放心了,起码大人心内是珍视小姐的,绝不是如同玩物一般对待。

因着在书院里吃得太饱,若愚散学后一时还不饿,便在房内先泡了个澡,木桶里放的是厨上特意备下的淘米水,新下的大米投洗一遍后静静的泡上半天,等浸出了米里的精华,夫人回来就能用了。

这乳白的一桶用来沐浴最能消炎止痒。夫人今日贪玩,与那几个女学子钻到书院的花丛里玩捉迷藏,身上被蚊虫叮咬的几个红包,眼看着不停地抓挠。苏秀拿来两块绢帕帮小姐将两只手包住,免得她一时失了轻重,抓破了皮肤就不好了。、

若愚便老老实实地趴在桶沿上,用两只包着的手敲着桶身。任着苏秀用丝瓜络替自己搓洗后背。等梳洗好了,在那被叮咬的地方抹了些绿药膏,浑身都散发着薄荷的清香。

等洗好澡,换了宽大的便裙,若愚便迫不及待地跑到小书箱旁,取出自己今日临摹的大字,献宝一般拿给书房里审阅文书的褚劲风。

“褚哥哥快看,这是若愚今天摹写的大字。”

褚劲风单手拎起了那张摹写纸,只见上面倒是有模有样地写着“丈夫”二字。褚劲风微微哼了一声,这周夫子倒是亦步亦趋,嘱咐他传授一下夫纲,竟是这么简单直白的写在大纸上。于是问道:“今天夫子又讲了什么?”

若愚坐在他的腿上,背靠着他的胸膛,扯着他的一把银发:“夫子给我们讲故事。”

今日周夫子讲的那神话实在是太引人入胜,若愚听得专注,竟然鹦鹉学舌般讲述得异常流畅:“很久以前,因为大水阻隔,各地无法往来,只知有己,不知其他。一位女神仙怜悯世人,造下神船,船长百丈,船帆高入云端。

有了神船,千山万水便不再是阻碍,人们有如增添神翼,再也显不出神仙的本领,这事触怒了天上的众神,降罪那女神,发下雷霆,击毁桅杆,将神船沉入北海的落梦渊之中,……”

说到这,若愚微微喘了一口气,带着微微的遗憾:“夫子讲到这,就不再讲了。褚哥哥,你可知那女神最后怎么了?”

褚劲风心内自然知道那周夫子杜撰出来的这段神话所知何人。

那周妙平一向自视甚高,却与李若愚成为一对忘年之交,此番她来北地虽是为了规避一段孽缘,可若不是看在李若愚的面子上,就算是有万金相许,她也是不肯入书院教授这帮子笨拙的女学生的。

自己曾经吩咐过她,若愚怕生,不可太过亲近,她倒是好,委婉地讲了这段传奇,可是要试探若愚真的忘了前尘了吗?

伸手抚摸这若愚的脸颊,他想了想,也顺口胡扯道:“那女神也跟着船坠入落梦渊中。本来要永沉渊底,却被路过的中山山神烛阴看到,便救下了她。这烛阴乃上古神兽,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息为风,身长千里,通身为红,却不食人间烟火。烛阴爱上了这位女神,一路腥风血雨,从北海杀到中山,众神被杀怕了,两位神仙便快乐地在中山生活。”

可是,这哄着幼童破涕的快乐结局并没有让若愚高兴起来。她呆呆地想了半天“可是中山并不是大海呀,女神一定是想回到海中,坐在她造好的神船上。烛阴为什么不放她回到海上?”

摸着她脸颊的手微微一僵,突然,她被健壮的手臂轻轻提起,放到书桌上。褚劲风盯着她的眼睛,低沉地说道:“女神已经被打碎了神格,不能再回到神船之上。而且山神烛阴爱女神如痴如狂,如果女神离开他,烛阴必定发狂,杀尽天上天下。”

若愚似乎被吓到了,想了想,又补了句:“那女神真可怜。”

没想到,她的褚哥哥听到这话,瞪了她良久,最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学的字写一百遍,不写完不许吃饭。”

若愚没想到原先还好好的褚哥哥突然罚起了自己,顿时微微撅起了小嘴。不过想到今日同窗苏小凉展现臂力,掷甩砖头,却将书院婆婆的水缸砸破后,又是流泪又是抱住婆婆大腿,哀求着她不要告诉自己的父亲,最后终于磨得婆婆松了口,顿时若有所思……

当下便起身跪下,学以致用地抱住了欲转身离开的褚劲风的大腿,小脸紧紧地磨蹭着那健壮的腿肌道:“哥哥,若愚错了,只要不罚若愚,若愚愿意当牛做马!若愚……若愚给你唱曲儿可好?”

还没等褚劲风变脸,说着便飞快起身,坐到了安置在书房的琴旁,似模似样地弹起了今日新学的童谣:“牵郎郎,拽弟弟,踏碎瓦儿不著地……”

这本是祈福生儿的歌谣,有不弄瓦以弄璋之意,可是经过她那软绵绵的小嘴一唱,那牵郎郎,拽弟弟,便拽得人心猿意马了……

褚劲风眯着眼儿,想象了一下那素白小手拽着“弟弟”的摇曳旖旎,竟是不能抑制,便是慢慢开口道:‘当真是什么都愿意?替夫君拽一拽可好?”

若愚觉得若是有胖弟弟,她是很愿拉一拉的,真要问弟弟在哪。

可是就在这时,管家前来禀告褚忘少爷拜见。褚忘是褚劲风的庶出弟弟,小五岁。

说起这个褚忘,是父辈的另一段孽缘。褚劲风父亲一次出外游玩,结识了一位歌姬,当时年少而血气方刚,与朋友饮酒过后,一时酒后失德,歌姬居然珠胎暗结。

褚劲风父母伉俪情深,兼之歌姬的地位太过低下,褚劲风父亲不予承认,只是置办了一处外宅,将那歌姬和孩子置于其中,便当做这桩风流官司从未发生。

褚劲风的父亲从未去过外宅,不过在褚忘成人后,每月月初都会入府拜见父亲,顺便支取本月的例银。

褚父过世后,那褚忘还是会每月入府,只不过拜见的对象变成了自己的哥哥罢了。

褚劲风捅了管家的吩咐,便暂且饶了若愚,嘱咐她先回房。

若愚走出书房,看到一个黑发少年正恭候在书房外、

若愚见到少年,一下呆住了。这少年身形修长,剑眉朗目,无论是身形与眉眼,俱是酷似褚劲风,只是少了那份冷厉,更加几分少年的儒雅,而且那满头的黑发,也让他更洋溢着与褚劲风迥然不同的气息,

但是在若愚看来,这简直就是个年轻的褚哥哥呢?

顿时心内豁然开朗,莫非,方才褚哥哥让自己拉拽的便是这位弟弟不成?

那黑发少年也看到若愚,猜出就是自己的新嫂嫂,当下不敢多瞧若愚,连忙低头施礼后,侧身回避,毕竟自己与母亲还需仰仗司马的鼻息过活,待人接物都要小心翼翼才好。

若愚第一次看到这么像自己褚哥哥的人,还想多看两眼,却被苏秀拉着离开。

褚忘入了书房,向哥哥行礼问好,便肃立不动,等着司马大人的吩咐。

往常司马大人通常是眼睛不抬,嗯一声,抬抬手示意他离去,褚忘就算拜见完,到账房取了例银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这次褚劲风么没有如往常一样,紧紧盯着面前的这位弟弟,久久未发一言。

褚忘养气的功夫不错,虽然感到奇怪,倒也无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静静地候着。

褚劲风缓缓站起身,突然一记直拳直奔褚旺的面门。褚旺啊的一声,吓了一跳,身子本能地往后要躲,可是身子还未动,拳头已经停在面门前,拳风将额头的发丝都吹了起来。

虽然拳头最后堪堪停了下来,可是少年还是被那拳风震得后退几步,脚下不稳,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褚旺惊魂未定,脸色发白,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息怒。可是褚……忘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哥哥指正出来,不吝责罚。”

褚劲风突然的一拳只是想试试这个他一向忽视的弟弟会不会武功,练舞之人都是身体的感应快过脑子,从他方才呆滞的反应看似乎没有武功的底子。褚劲风没有解释,坐回椅上,冷冷地说道:“取例银去吧,以后每个月管家会派人给你送例银,没有事的话,就不要入府了。”

褚旺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微微地敛下黯淡的眉眼,恭敬地施了一礼,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