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丹渣(1/1)

龙泉宗是宋国的修行大宗,宗门位于都城商丘,除了宗主薛霸本人是资深的返虚境大高手外,和狼山势力有两大不同之处。

其一在于龙泉宗的“合法性”,薛霸本人曾为薛国宗室,薛国被吞并后,薛霸流亡宋国,为宋君收留,其本人在洛邑的诸侯玉堞中,至今尚未除名。龙泉宗的开山立派、修行授徒,是光明正大的,和狼山势力差别极大。

其二在于龙泉宗的“凝聚力”,龙泉宗有成体系的传承,有上下分明的层级,宗门弟子听从宗门号令,不敢稍有违拗。和狼山这种鱼龙混杂,谁也不服谁的松散势力相比,完全是两回事。狼山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一方“势力”!

基于此,薛宗主才极为不屑的问神隐峰主,“凭什么”。

神隐峰主道:“据我所知,龙泉宗有炼丹师三人,却都被你圈养于宗门之中,足不出户,为你炼制各种丹药。松竹于炼丹一道上颇有天分,入你龙泉宗后,若也如此相待,天分怕就泯灭了。”

薛宗主摇头:“此言差矣,他入我宗之后,每日以大量灵材练手,如此才是成长之路。”

神隐峰主道:“那也要问问他愿不愿意。”

薛宗主笑指神隐峰主:“问他?这就是你狼山一盘散沙的缘由。老夫也不是要你同意,只是知会你而已。”

神隐峰主默然片刻,忽以手指在岩壁上虚空划线,坚硬的花岗岩壁上碎屑纷飞,十七条笔直的线条纵横交错,构成一副棋盘。

棋盘画成后,神隐峰主示意薛宗主:“请!”

薛宗主顿时笑了:“左神隐,你要和老夫斗棋?记得上次你可是输了百镒爰金,这回呢?”

神隐峰主道:“我赢了,人我带回,你赢了,松竹归你。”

薛宗主摇头:“这可不行,不够。”

神隐峰主沉吟道:“我再加一百金!你添上丹炉。”

薛宗主嘿嘿道:“你倒是好眼光,这丹炉的确难得……也罢,那就让你先行。”

神隐峰主向吴升道:“收拾一下,准备走。”

吴升愣了一下,这还需要收拾什么?麻衣道人指点他:“不要留下痕迹,废渣收回炉中,丹炉带走。”

薛宗主乐了:“大言不惭。”

吴升心中一喜,这丹炉的确是好宝贝,他炼丹能那么快,的确有丹炉之功,在催促声中将废渣收入丹炉,又看了看炉下的地火,稍微有些遗憾——如果能将此洞占为己有就好了。

刚把丹渣置入丹炉,神隐峰主已经动了,他伸指虚空一勾,“棋盘”正中交叉点上刻出一个圆圈,是为白棋,直占天元。

薛宗主笑着摇头:“气势有了,却是虚张声势。”伸直凌空点出,紧邻着天元位上方落子,将交叉位点出一个整整齐齐的凹陷,是为黑棋。

两人快速交替落子,顿时呈扭杀之态。

别看神隐峰主占了先手,在激烈的对杀过程中却渐有不支之象,每一步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薛宗主则满脸轻松,随手点出,都令神隐峰主的白棋险象环生。

莫名其妙成了棋局彩头的吴升也是有一定棋力的,虽然棋盘比他熟悉的少了两道,虽然棋局以对杀为主,不太讲究圈地,但基本原理是相同的。几十手后他就着急了,神隐峰主的棋力明显和修为不配,连他都不如,怎么就敢以棋局赌斗?

虽说身处狼山,过得并不顺心如意,很多时候头上悬着神隐峰主这把刀,不知什么时候会以什么方式落下来,但比起一个不知底细的龙泉宗,他对目前的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狼山不干涉他的行动自由,神隐峰主给予的炼丹酬劳相当丰厚,还能在莲浦集买到大量赃物,悄无声息的进行修炼。

若是去了龙泉宗,听两位大佬刚才话中之意,自己还能如此自由吗?是不是干什么都要听令行事?会不会被圈养在丹房中,成了炼丹工具?

有几次神隐峰主长考时,吴升忍不住想提点一下,却被旁边的麻衣道人以严厉的眼神制止,当真心忧如焚。

眼看棋局即将终结,白棋大龙被分割开来,无论从哪一头逃出,另外一半都将被围歼,神隐峰主沉吟着,迟迟不落子了。

薛宗主大笑:“投子吧?神隐老弟……”笑声忽然顿住,脸色诡异的瞪着神隐峰主。

吴升也感到了不对劲,气海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薄雾缠绕,半分真元都调动不出来。

别说半分真元,连半分力气都使不上了,身子如同僵直了一般。薄雾还在不停消磨真元,如同刮骨一般,令气海处剧痛无比。吴升忍不住骇然,这是又要毁一次气海吗?

洞中所有人,包括神隐峰主、薛宗主、麻衣道人以及龙泉宗其余人等,无论返虚、炼神还是炼气境,全都如此,僵在原地,一步都挪不出去。

薛宗主勉力抬起手,向神隐峰主点去,手指颤抖,点了几次却只刮出点微风,半分威胁也无。这时的薛宗主,便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眼看就要垂死。

神隐峰主忽然脚下一软,竟然被这微风吹倒,跌在地上,挣扎两步,怎么也爬不起来。

薛宗主看向案几上的酒爵,那是神隐峰主饮酒所用,酒爵中传来的苦涩之意越来越浓,艰难的问道:“……是什么酒?为何要一起死?”

神隐峰主没理他,而是向着丹炉边的吴升道:“炼……废丹……”

麻衣道人瘫软在地上,也催促:“快……滴血……”

吴升立时醒悟,这不就是之前麻衣道人让自己用补天丸废渣炼的废丹吗?

废渣已在丹炉之中,地火是现成的,唯一需要做的,便是滴血。

当然也有难处,难处便是混身上下酸软无力,挪动手指都异常困难。但他也知道,此刻性命攸关,再难也得上,奋力倒在地上,慢慢伸手过去。

一寸……两寸……三寸……

手指终于触到丹炉,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用劲所有力气,沿着炉边的吻口处向下一拉。

糟糕,肌肤如铁,划不出伤口!

情急之下,奋力去咬舌尖,这才咬破。

“噗”——

一口鲜血喷入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