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雀屏选(1/1)

布鲁嘟见他目露凶光,佩刀一抽,冲自己挥来,只便抽出弯刀一挡,以力相抵,讥讽地笑:“都说你这大王子软弱无能,带兵上阵未杀敌先堕马,不得羽奴思器重,我看倒还不差,能为女人硬起来,也不枉身为男人了。”

马哈木先是没听懂,以为只是笑他武功低微,忽闻四下嗤笑,陡地明白过来,脸登时涨成猪肝色:“你这疯女人,我杀了你——”

布鲁嘟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反手持刀,几下攻他软肋,便瞧出了破绽,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再一回身,窜手便将揪猫似的把那李郁花给揪了起来,单手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抬脸,啧啧道:“长得倒是真好看,难怪这么多男人垂涎,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满殿男人,你看上哪个了?”

李郁花被掐得难受,柳眉微拧,满目水光,微带妩媚,惹得满殿男子心猿意马,皆是喧哗出声,欲得她注意,那李郁花却看也不看他们,眸光一转,直直投向岿然不动的雨化田。

马哈木刚在侍卫的搀扶下起身,见得她眼神,心中登时妒火狂燃。

“喔,原来是西王雀屏中选——”

布鲁嘟拉长了声哈哈一笑,猛一把她拽起,环视殿中贵族,全不理规矩:“公主有了如意郎君,你们何必在此白费心机?!”

纵声说罢,信手一推,那李郁花被她推得几步踉跄不稳,便狼狈跌入了雨化田怀里——

特木尔好不容易冲破穴道,捂着肩膀伤处,蹒跚步出长巷,止不住的鲜血正沿着指间渗出,嘀嗒落于沙地,他猛一抬头间,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挡住了去路,特木尔见着这二人,不禁微冒冷汗。

“我……我已经完成了主上的指令。”面上强作镇定,瞳孔深处藏不住刻骨的恐惧。

站在面前的紫衣少女娇小玲珑,长得是大眼翘鼻小娇唇,名唤多罗,笑声如银铃:“哦……那顾少棠当真相信了你的话?”

特木尔绷着腮帮道:“她往西殿去了,自然是相信的。”

多罗兴奋般瞪大眼,双手合十,一脸倾慕地靠过来:“特木尔真棒,这么快就完成了主上的任务……”说着语调一慢:“话说回来,你是为了把顾少棠骗去,故意假装落败的吧?”

特木尔似在看一条可怕的毒蛇般,看着逼近在眼前的那副无邪面孔:“我……我当然是……”

多罗缩回身,环臂点点头很是理解:“当然当然……凭特木尔的武功,怎么会这么容易输掉呢?为了让顾少棠上当,你还故意受了这么重的伤,真够忍辱负重的,主上一定会嘉赏你的!啊……真好,我也想要主上的嘉赏……”陡地旋身,她天真烂漫地抱住身侧高大男子的手臂:“塔布,我们不能拖后腿啊,快走快走,还有两只小老鼠要抓呢。”

那特木尔捂着肩伤低声喘息,见两人当真转身离开,心口一松,刚要呼气,脖间骤然一冷,他瞪大了眼。

顷刻,身首异处,鲜血喷溅。

塔布大手压着多罗的脑袋,头也没回:“就这么杀了他?”

多罗把玩着染血的金蚕丝,嘻嘻一笑:“因为他投降的样子,实在太难看了嘛,这要是传出去,多丢我们暗兵团的脸。”

话音未落,远处忽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多罗两眼一亮:“那两只会打洞的小老鼠,这么快就掉陷阱了!”

塔布皱眉道:“动静这么大,地雷鼠是不是放太多了?”

“好像是有点,哎呀……糟了,塔布,这威力这么大,手脚恐怕都炸没了,拿肉糊糊去交差算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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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避开城门守卫,混入吐鲁番王城西殿,左右探清了路,再潜入朵琅宫中,便见寝宫之外有人把守。此时因在长廊上,寻不到石子做武器,她往腰囊一摸,刚好摸出那些硬邦邦的坚果来,当下抬指,运劲弹出,坚果如飞蝗一般击中他们昏穴,见得倒地,顾少棠随即翻身而出,从他们身上摸出钥匙,打开寝宫大门之锁,潜身进去,踏入几步,只见一派奢华中,圆床垂帐,里头隐约睡着一人。

顾少棠心下一定,大步上前,掀开垂帐,伸手去翻那背对着自己的女子,与此同时,李郁花正靠在雨化田怀中,似受了莫大委屈般啜泣:“西王,我等了你好久……”

美人垂泪,折煞英雄。

雨化田垂目看着她,没有说话,那李郁花美目轻眨,更惹人怜爱,害羞地将头埋在他胸膛,马哈木看得光火,阻在胸口的一股酸气直往上冒,手中佩刀一阵紧颤,终是忍受不住,粗声一骂,猛然挥刀直冲雨化田而去:“想得到郁花,先跟我一较高下!”

他这突然出手,众人注意力皆被他所夺,哗然之声中,还未见得逼近,那李郁花暗啧一声,嫌他碍事,手在袖下,早已握住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猛然冲雨化田胸口刺去!雨化田却是早有防备,出手夺刀,猛一掌往她脸侧撩去,一张人皮面具,陡地被撕了下来——

赤影一晃,七筮鞭如蛇窜出,直扫面门。

顾少棠及时躲开,纵身飞退几步。

果然那驸马宴上的李郁花只是个替身,羽奴思当然不会那么轻易放出李郁花来,但她逼问出来的特木尔口中真正的李郁花所在之处,亦是个幌子——

脚步声雷地而来,朵琅宫转眼被护卫包围得水泄不通。

顾少棠右手摸上吟雪剑,谨慎盯着那掀帐而出的女子,不是李郁花,而是那手握长鞭、守株待兔的乌兰图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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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爆响,猛如惊雷,犹如一双巨人之手摇撼城池,令土墙沙尘摇洒,似要坍塌。

“塔布,快点,你快点!”

多罗紫衣翩然,双手挥舞,蹦蹦跳跳如顽皮幼童,兴高采烈的模样倒像赶着去看花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王城东侧一个一丈宽的地道洞前,多罗弯腰一看,地道里头还有烟尘漫出,黑黢黢看不见东西,偶有几声沙子滑落的沙沙声,洞外掩饰用的石板也早已被震得塌陷,多罗奇道:“这老鼠打的洞还真结实,这样都没完全震塌,哈,可惜人已经烂了吧。”

她说这话,正是因为地洞正里头弥散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多罗闻到血腥,身体忽然泛起奇异感觉,她似被推动般倾身向前:“塔布,我下去看看。”

塔布有些警觉,伸手去拉她:“别乱来,这地道不安全,让我们的人手下去。”

他正疑惑派出的人手为何不在附近,那多罗已如泥鳅般挣脱了他的手,她一落地道,就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塔布怕她危险,追了进去,双双没入黑暗中,直入几步,听到几声咯吱咯吱响,虽看不清,但也知道她在做什么,只在原地静候。

黑暗中,多罗却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听来有些诡谲:“塔布,别过来……”

“怎么回事?”

“这不是他们……”

塔布心中起疑,打起火折欲看,猛觉不对。

火光照耀的一瞬,只见地道内堆了十几具西域暗卫的尸体,他突然闻到掩盖在浓烈的血腥气下的一股微不可觉的火药味,心头一悸。

话音倏然一寂,她尖嚷:“塔布,快走——”

轰然巨响,顷刻炸垮地道,随着土块坍塌而下,又一股尘烟荡出洞口。

轰隆震动蔓延到一里地外,躲在树后的匡仁得意洋洋冒出头来:“敢对本大爷下手,看我炸不死你们!兰丫头,瞧见没有,这就是我们中原人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吧?”

阿兰捧腮趴在树上道:“师父臭得意,还说大话,要不是那两个大哥哥出手相救,你早就被炸死了。”

匡仁白她一眼:“你这笨脑袋知道什么,地下埋着地雷鼠这种雕虫小技我早就看穿了,我不说,那是显得我高深,千钧一发之际能力挽狂澜。”

阿兰吐吐小舌又笑眯眯道:“师父你真这么高深,那大哥哥说王城地下还分布着十七个地雷鼠,你一定也知道在哪里咯?”

匡仁舌头一滞,牛皮吹破,面上挂不住,支吾半天,烦躁道:“去!本大爷是干大事的人,没空跟你这笨丫头胡闹,你不是要找你爹吗?还不快去!别老跟着我了,碍事要我照顾,我一个人轻松自在。”

阿兰见他甩手要走,急忙抱着树干噌噌滑下来,一路小跑黏了上去:“师父别生气!我不敢乱说话了,这底下有地雷鼠,地道也不能打了,你怎么进王城啊?”

匡仁埋着头没吭声。

阿兰心里不舒坦,刚刚就被他赶了几次,真怕他要把她丢下,一边黏在他身边走,一边数着手指大声猜测:“那两个大哥哥,一个知道地下有地雷鼠,在爆炸的时候及时把我们救出来,一个武功高强,打倒了那么多西域暗卫,你说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人又到哪里去了?他们会不会跟师父你一样是为了进王城偷东西?”她猛一握拳,惊道:“糟糕!那岂不是被捷足先登了——师父——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