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2)谎言(1/1)

他顿了顿,感受到顾临渊好奇的目光,笑道:“有机会,也可以带顾姑娘去我的故乡看看…不过我更期待的是后面的故事,你所说的,初中或是高中,又是什么样的?”

顾临渊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到高中很多事情就好起来了,不过我更习惯于独行侠的身份,所以从初中到高中都没怎么去交朋友。那个时候我很喜欢看小说,尤其是言情小说,我记得——”

她的心脏突突地跳,大脑里蓦地一阵晕眩感,仿佛在刻意警醒她不得说出什么惊天秘密。

“高叁的时候看得很多。”她僵硬道,“看小说,就懒得跟别人说话了。”

“像是找到了新的开始,”伏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言情小说就是市面上流通的话本子,对吧?”

“对对对,唉,毕竟人也是会长大的,他们长大了也就不会再欺负我了,而我长大了也就不屑于跟他们去交往,都是相互的。”对于那一长段的时间,顾临渊难感慨,长期直视阳光,最终瞎掉的只是自己,如果移开视线,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与其说长大,不如阐述为一种进化。”伏湛淡淡道,“人的幼崽虽然是人的一类,但他们的骨子里依然维持着先祖兽类在自然界中摸爬滚打所坚持的东西,最简单的例子便是恃强凌弱,那不过是另类的弱肉强食罢了。”

“连动物都明白以种群为重,所有的行为都将指向整个种群的生存与进步,但很多时候,人们只有在‘成长’过后才会明白。”

他提到人族的语气颇有些局外人的味道,顾临渊心下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不过她并不打算直接问出来,虽然按伏湛的态度来看,他并没有隐瞒的想法。

“对了,这个世界只有魔族和人族吗?”她故作不经意地问。

“其实还存在‘神’,但他们在世间消失了太久,所以很多人都忘却了他们的存在。神明控制着这个世界的原则,一旦有人违反,他们就会出手惩罚那个人。”

顾临渊轻笑:“感觉伏湛大人这么神通广大,说不定就是神仙下凡呢?”

“当然不是,”伏湛似乎被她的虹屁给逗乐了,“我的父亲是人,而我的母亲是魔。”

原来是混血儿!顾临渊打量着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寻思着难怪这么好看。

“魔族母亲和人族一样吗?”

“啊,或许还是有差别的。”伏湛沉吟片刻,似是在回忆他口中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这就不得不提及我的童年了。”

“那时候我还很小,家里有一个兄长,但并非与我血脉相连,母亲很喜欢我的兄长,也许是因为他的骨子里缺乏魔族与生俱来的‘种群’观念,她无时不刻都守护在他身旁,教育他、引导他。”

“那你呢?”顾临渊无端联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爹妈曾提及要给她生个弟弟妹妹的事,她那时候严辞拒绝又哭又闹,这才让爹妈打消了这个想法。

“我啊,”伏湛淡淡地笑起来,“我在父亲那里,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被千夫所指、被万人所骂,他不会知道、也不愿过问。”

“后来母亲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就把我丢进了魔族最北端的一道大裂隙里。”他语气平静,仿佛在对着故事书念起美好的童话故事,“那里黑得什么都看不到,但有很多死灵…历代魔族的死灵,我在那里活了很多年,久到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直到我可以看清、能够听到、感知到很多东西,母亲把我带了出来。”

顾临渊的心揪起来,她没办法想象看上去如此温良的他居然经历过这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那后来呢?”她急于听到一些乐观的声音。

“我的兄长被带走了,而我成为了部族内唯一可以继承母亲遗志的人哪怕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失踪了,我依然在践行他们所期望的一切。”讲述至此,他终于流露出一丝落寞来。顾临渊明白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妈一直在强迫她做一些她不愿意去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则刚好是她妈曾经没有实现的愿望。

仿佛她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她母亲的容器、一个傀儡,母亲的年岁渐长,她的灵魂腐朽了,所以她的意志在她的躯壳里重新生长出来,她顾临渊就是代母亲活下去实现愿望的工具。

“我明白的,”她低低地说,“有时候我想想过一了百了,但又觉得自己从未真正活过,穿越到这里来之后,似乎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所以我会羡慕你、羡慕我的那个朋友,”伏湛的身体稍稍朝她靠近了几分,那双漂亮的紫眼睛几乎要把她给吸进去,“你们可以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可以为自己保驾护航。”

“为什么你不可以呢?”顾临渊望着他,几乎是在想法形成的一瞬间就脱口而出,“伏湛大人比我能力要强很多,你完全可以活出自己,不必受世俗的约束。哪怕现今你仍被束缚着,可哪怕是束缚,也不应该是做着‘你母亲想要你去做的’事,想想——你到底希望什么?你想要的是什么?”

“种群就像我们现代社会,人的理想最终也会为了社会的理想而服务,可是我们不会只拥有一个梦想,它可以千姿百态,只需要最终的目的是好的、结局是好的,不就好了吗?”她挠了挠头,“我感觉你其实很在意自己的种群吧?不管是魔族也好,混血也罢,你属于你的种群,可你的种群也缺一不可,自私一点其实也未尝不可,总之呢不能让一些顽固的东西凌驾于你自己的意识之上,不是吗?”

“嗯虽然这些话会让你觉得我是个自私冷漠的人,”一股脑全部倒出来之后,她才发觉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群体的一员,也许他们的传统和观念与自己接受的现代教育是截然不同的,“不过这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伏湛缄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顾临渊甚至怀疑他睡着了。

“临渊,”他突然温柔地唤起她的名讳,“也许我现在并不能完全理解你的想法,可我的直觉认定,纵使你拥有冷漠自私的一面,也会为心中的那一点温暖所驱使,向弱者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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